第221章 潜在孤独像一道暗流(1/3)
冰云昏昏地不知睡了多久,突然从梦里惊醒过来,觉得嗓子干得难受,她睁开眼,病房里已经熄灯,院中水银灯苍白的光从没有窗帘的窗子透进来,映得墙壁荧白。她坐起来,周身酸痛,仿佛床铺上铺的不是被子,而是奇怪的石头,睡一觉会硌得人骨头都折掉。她摸着水杯,借着光亮倒了一杯水,抱着慢慢地喝。小柜子上有一个饭盒,不知是谁、什么时候送来的,她感到饿,但嘴里发苦,什么也不想吃。她把枕头立在背后靠坐着,可是没坐几分钟就感到累了,只好又放下枕头躺下来,奇怪自己怎么会变得这样虚弱了。住院这些天,她好像一点都没恢复,反而是多走几步路就要出汗和感到两腿酸软。而这虚弱似乎并不只是因为流血,因为小产,好像有一种更隐秘的因子埋在她的身心深处,操纵了她的健康。旧日的噩梦频繁地光顾枕边,她常常在梦中惊醒,发现自己冷汗淋漓。有时她在梦中哭醒了,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脸上挂着泪,不得不起来,睁着眼睛醒到天明。
1床在呻吟,丈夫起来帮她翻身,麻醉过后的疼痛让术后的第一个夜变得异常难熬,冰云望着床边陪护的丈夫,妹妹今天应该可以安心睡一觉了。
她躺在黑暗中望着窗子,夜色寂静,躁动了一天的生命此刻终于偃旗息鼓,只有窗外高大的树木还在风里轻轻沙响。人这一生究竟是为什么而活?窗外的树木呢?它们长起来究竟是为人类所用?还是为它自己而活?她看着八张床上躺着的人,恍惚之间好像忘了自己身在何方,许多记忆杂乱地闪过眼前,让她感到异常纷乱,理不出一丝头绪。过去的一切,包括昨天,都变成了一种不可回索的遥远,仿佛她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虚空,即使伸出手去,也抓不到任何一点东西。自己的身后,竟然成了一片空白,她用二十四年走的那一段路,她走了二十四年的那一段路,不知哪去了!
她孤独地躺在黑暗中,好像是躺在生死之间,她感到异常孤独,孤独地躺在生死中间。
其实生与死,究竟有什么区别呢?它只是两种不同的境界罢了,并没有什么贵贱之分;它只是以两种方式做两种开始罢了,并没有什么悲欢可分。今天早上死的那个人,现在在哪儿呢?那个曾经带给她恐惧、让妹妹感到厌恶和不祥的死亡,它带来了什么,又带走了什么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