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发绿光的破陶罐(1/11)
赤霞村。
名字挺美,可惜,当不得真。
村东头那几块薄田,在毒日头底下像晒干了的鱼皮,咧开一道道深褐色的口子,狰狞地蔓延。往年还能勉强糊口的麦苗,如今只剩下焦黄枯槁的梗子,风一吹,发出细碎又绝望的折断声。村尾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,叶子也掉得差不多了,光秃秃的枝桠直指青天,像一群饿殍伸出的嶙峋手臂。
连村口那几丛出了名耐旱、刺头倔脑的仙人掌,也扛不住了。原本饱满油绿、刺儿根根挺立的小霸王,如今成了皱巴巴、灰扑扑的一团,软趴趴地伏在滚烫的石头上,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尘土味儿,吸一口,嗓子眼干得发疼。
“哞——”
一声有气无力的牛叫,打破了午后死水般的沉闷。
张阿牛靠在一块被晒得发烫的大青石下,勉强蹭着巴掌大的一丝阴凉。他耷拉着眼皮,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拽着地上同样枯黄的草根。旁边,他那头相依为命的老黄牛“大角”,正用它那粗糙厚实的舌头,一下一下,极其缓慢而执着地舔着石头上那些早已干涸、只剩一圈圈白色印迹的水痕。大角的肚子瘪瘪的,肋骨根根分明,脊背瘦得凸起老高,毛色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,显得灰扑扑的。
“省点力气吧,老伙计,”阿牛有气无力地嘟囔,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,“舔那玩意儿,能舔出个啥?还不如省着点口水,指不定还能多熬半天。”
大角甩了甩尾巴,赶走几只嗡嗡叫的苍蝇,浑浊的大眼睛瞅了阿牛一眼,又继续它那徒劳的舔舐动作。那眼神里,竟也透着一股和阿牛如出一辙的麻木与认命。
阿牛今年十七,在赤霞村放了整整十年的牛。脸膛被毒日头烤成了酱紫色,嘴唇干裂起皮,头发像一蓬乱草,沾满了尘土。身上的粗布短褂洗得发白,肩膀和手肘处磨出了窟窿,用同样灰扑扑的麻线笨拙地缝补过。
十年放牛,放走了爹娘,也差点放干了他对这个破村子的最后一点指望。
“贼老天!”阿牛抬头,眯缝着眼看了看头顶那轮白得刺眼、毫无遮挡的日头,一股无名火蹭地就窜了上来。他猛地跳起来,抄起脚边一块硬邦邦的土坷垃,铆足了劲儿,狠狠朝天上